1882年11月23日，光绪帝师翁同龢在日记中轻描淡写地提到，自己当日在北京琉璃厂看到了一幅宋徽宗临张萱的《捣练图》。30年后，美国波士顿博物馆东方部部长冈仓天心得遇这幅画时却没有漫不经心，他在琉璃厂尊古斋古玩铺中以1350元的价格收购了画作，并于当年8月正式入藏波士顿博物馆。

我次看到这幅稀世珍品的真面目，是在2006年。当时我前往美国波士顿博物馆进行学术访问，在库房里呆了4个月，看到这幅九百年前的名迹保存非常好时激动无比。五六年前，上海博物馆就开始和波士顿博物馆讨论借展事宜。2012年11月，时隔152年后，《捣练图》终于能首次回国省亲，在上海博物馆的翰墨荟萃美国藏中国古代书画珍品展中向家乡民众展露一千多年前的大唐风采。

《捣练图》是唐代宫廷画家张萱之作，是一幅工笔人物重彩长卷，描绘了贵族妇女捣练、缝衣的工作场景。画面上共刻画了12个人物形象，按劳动工序可分成捣练、缝制衣服、熨烫三组场面。画中人物有坐有站，错落有致，还有一个小女孩淘气地在布底下玩耍，富有一种节奏感。动作细节刻画也非常生动，甚至可以看出妇女扯丝帛用力时在微微后仰。

张萱以擅绘贵族仕女、宫苑鞍马著称，宋代《宣和画谱》载有张萱作品47件，其中30多卷都是描绘仕女。画中的贵族妇女大都曲眉丰颊、体态丰腴、衣饰繁缛华丽，被称作绮罗人物。另一位绮罗人物画代表唐代画家周昉，所绘仕女人物和贵族游乐场景的风格就是受张萱的影响。

仕女画发展早期的汉魏晋时期，画家笔下的女性大都秀骨清相、薄衣广袖。到了唐五代，朱景玄《唐朝名画录》中才出现仕女的说法，画中的仕女形象才开始丰腴起来。《捣练图》中的妇女形象丰满肥硕、服饰艳丽，体现了盛唐仕女人物画的典型风格。

目前留存于世的并非原作真迹，传为宋徽宗赵佶所摹。这件摹本基本保留了张萱的创作风格，人物造型以肥为美。但还是能看出宋画和唐画的区别唐画较为厚重，而宋画在用色和线条上相对灵秀一点。卷首题跋： 宋徽宗摹张萱捣练图真迹，另有金章宗用瘦金体题天水摹张萱捣练图。然而纵览全图没有御书御制等徽宗款识，故书画鉴定家徐邦达、杨仁恺认为此画应由宋代画院高手代笔。

今天，张萱所有原作已不复存在，只有两件摹本存世。一件是《捣练图》，另一件是现存于辽宁省博物馆的《虢国夫人游春图》。这两件宋代的摹本，成了我们了解唐代张萱仕女人物画的重要资料，可谓弥足珍贵。